胖子

今天下大雨,虽然最近下楼放猫粮也渐渐没那么勤快了,想起楼下的胖子,不知他在哪躲雨,不知他今天能吃点什么,还是有点担心。

所以就来写这篇文章,为了多年后想起来曾经和一只猫的友谊——当然主要还是闲的。文章很长,废话,流水账,没条理。


和胖子第一次见面是2013年的11月29日。之所以记得是当时用爪机拍了照片(懒得传上来)。当时的胖子还很小只,大概不到一岁的样子,尖脸圆眼睛,胆子很小,躲在汽车底盘下面(阿杜啊!)默默看着我。我拿着反应奇慢的破手机缓慢地给他拍照,再缓慢地靠近,他有点戒备,慢慢后退一丢丢,但是没有逃。


说起来小时候楼下有好多流浪猫,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很神气地跳上停在路边的车顶上晒太阳,睡大觉。当时觉得好笑,没有想到后来我们家也买了车停在楼下,更没想到那时候流浪猫们已经一只都没有了。

所以在我猫奴属性突然觉醒的初冬,看到窝在车底的胖子(当时还不胖),感觉真是非常幸运,好像缘分就突然降临的少女漫画一样。


胖子一直是独行侠、一匹狼。厦大里面流浪猫数量众多,成群结队,在勤业楼附近更是个小小的猫社会,除了安逸地天天发呆的长辈,小猫里也有脾气暴躁的老大和唯唯诺诺的小弟。有时候感觉像是看到了胖子的家人,都是梨花猫的混种,脸型也像,但是胖子从来不到这里。不知道他短暂的猫生迄今为止,是不是都是独自度过的,不知道会不会有觉得无聊的时候。

猫应该不会寂寞吧,但是以前,后面那幢楼屋檐下有个旧沙发的时候,胖子喜欢在那里避雨、取暖,外面雨下得这么大,也没办法出去玩或者觅食,胖子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睡觉,但是偶尔会站起来,望着密集的雨滴发呆。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好像有点无聊,有点烦的样子。


说回和胖子相识的过程。几天后的一个傍晚,我和妈妈在楼下听到猫叫,非常执着,非常强悍,说实话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是虚弱,但是转头看到胖子端坐在垃圾桶边,非常恳切地看着我们、看着路人,一声一声地喵个不停,我感觉他确实是饿了。奇妙的是那一天刚好觉得,他对我这么执着地求救,我一定要帮他。换做以前我明明会嫌麻烦的,那天就觉得,我对他很重要。

上楼找吃的,发现我们家一点能给猫吃的零食或者剩饭菜都没有,天又要黑了,真是非常着急。最后拿了一根香蕉和小袋冻着的鸡肝下楼,在夜色中四处寻找,看到了他。香蕉给他,闻一闻跑了,鸡肝给他,闻一闻跑了。超级挫败地上楼才开始查资料,听说猫不能吃肝脏,又急匆匆地冲下来把解冻到一半的鸡肝回收了……还好还冻着,他也没吃。


第二天又见到胖子在底下晃悠。中午刚好剩了一碗面条,给他带下去了。隔着栏杆放好,然后隔得远远地呼唤他来吃,他很防备地站起来,四处看看,慢吞吞地靠近,看我,看面条,看天,看树,闻一闻,思考,看我,看面条……这样反复了五分钟,终于开始吃了。

那时候真是,感动得泪都要掉下来,哈哈哈


后来就渐渐地和他混熟了,中途投资香肠、鲜鱼、猫碗、各品牌猫粮等不表,总之胖子开始认得我了。当时每天都想着见他,但毕竟对方是只猫(越讲越丧失),十分随心所欲,神出鬼没,有时候一两天也见不着影子,搞得我的心情像是“暗恋的男生没来上学还是怎样今天都看不到啊!”的中学少女,空落落地,还暴躁。但是只要看到他出现在楼下,一切就都治愈了。

只要在楼上叫他,他就抬头看着我,然后冲到固定的喂食点蹲好等我。有时候我没办法下去,他等一会儿,又讪讪地走掉。我总觉得自己伤了他的心了,但他下次还会跑过去蹲好。看他快步奔向集合地点的样子,我就觉得我真心很喜欢他。


给他起了名字(很有气质的,并不是叫胖子),偷偷观察了他的性别(太过分啦!),有时候鼓起勇气想摸摸他,他偶尔会生气,对我咧开嘴露出尖牙发出嘶嘶的警告声,有时吃得太投入,不会做任何反应,简直是摊平任调戏。

路人看到了有时候驻足问一两句,有时会报以微笑,小孩子都爱围上来,但胖子怕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,见到就跑。只有看到我,还有他的真爱——某位会从垃圾桶里捡吃的给他的拾荒大叔,他会没有戒备地、踩着轻快的步子腾腾腾地跑过来。


那天面试回来,家里没人,心情奇烂的我也不想回家。看到他在楼下,就拿出猫粮来逗着他吃,他好像总是饿坏了的样子,埋头就是一阵猛吞,永恒地背对着我。

我只是看着他,觉得看到一个无条件应援我的好朋友,委屈就涌上来了,一下就掉下泪来。

当然他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埋头吃,偶尔抬头发呆或者四处张望的时候会回头看我一眼,然后默默地再转过头去。



又有一次,在楼下等快递。又冷又饿又无聊,给胖子带了吃的,他就蹲在我旁边窸窸窣窣地吃光了。没想到快递还是不来,我也没东西喂了。按平常他吃饱了或者没东西吃的时候就会不耐烦地眯着眼看远方,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开。但是那天,风这么大,他就默默坐在我身边,风把他蓬松的毛都吹乱了,他也没有动。偶尔低头舔舔爪子,还是会眯眼看远方,还是不拿正眼看我,但他就一直在我身边,直到快递要来。


前阵子去了外地,大约有两个礼拜没见着他。现在已经过了热恋期,不会再因为一两天没见面就心神不宁,妈妈懒得下去帮我投食我也没有真的着急,感觉他总有办法找到吃的。回来的第二天去散步,那天出了点小太阳,淡金色的阳光铺开来。心想着好久没看到胖子了呀,今天也没见他在楼下,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,一边想一边登上一段台阶,快到顶的时候看到他就站在台阶顶上,背着光,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有一圈柔光,他正抬着头看居民楼上,听到动静就回头,和我的视线碰上了。

一瞬间感觉一切都静止了一样,笑。


妈妈说他总是吃,吃那么多,现在变得好大一只,圆脸本性毕现无遗,完全就是个小胖子,叫我控制他的饮食。想起他有一次霸占一袋剩饭菜,猛吃半小时,即使后山的流浪狗就站在旁边用眼神催促他吃快点换我来,他也巍然不动。真是猫界食神。


说起来流浪狗一家已经失踪好久了,我怕胖子也会有一天突然消失。

每天都有可能发生的事,所以特别害怕。


但是这个冬天,我能认识他,能和他变成朋友(在我心中是这样),我觉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。不知为何就有这样的感觉。

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养猫,胖子不跟我上楼,我跟他的关系若有似无,以后要是能有个固定的宠物,可能又是不一样的故事。但也是在这样的互动中,我觉得即便他是只流浪猫,即便他很任性,基本是被食欲所驱动,即便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对我露出很不屑的表情

——我还是,特别特别地喜欢他。




雨停的话再出来玩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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